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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章 真假紫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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熏香四溢,琴聲優雅頓挫,紅燭暧昧夢幻。

丁豆繞過巨大木雕屏風,腳步停在落地紗蔓窗簾前。

裏屋隱約見一襲紫色的身影,背對自己斜靠在矮榻上。

琴聲悠揚遮蓋不少雜音,丁豆進門的時候又是極小心,那人卻似乎沒有被打擾。

“既然來了就不要站著。”醇厚的男聲淡定男傳來。

丁豆心裏一驚,這人難道腦後長了眼,她三步並兩步坐在矮幾的另一邊,離紫檀一人之隔,其實她也不願挨這麽近,只是房間能坐人的除了矮榻就只剩地板了,她可實在不想屁股跟著受凍。

正醞釀怎麽開口,那紫檀吊梢的眼角輕輕一掃,“你是何人?”懶懶的聲線沒有一點波紋。

定睛看去,丁豆大喜,果然沒找錯人。

只是那人給自己的感覺似乎和上次不一樣,明明再自然不過的眼神,頓時有種貴氣逼人的感覺。

“你不認識我了?”好半晌丁豆才回過神。

紫衣男子這才微微坐直身子,細長的鳳目審視她,劍眉挑了挑,“本公子應該認識你嗎?”

她煥然大悟,此時自己便是一個身材瘦弱的彪悍野蠻漢子,阿發都不一定認得出自己,只有過一面之緣的人認得出來才有鬼。

丁豆哈哈一笑,摘下唇上黏著的假胡子,“是我啊,在集市和你搶簪子的那個姑娘。”

紫衣男楞了楞,即刻恢覆原狀,看樣子是記得了。

“紫檀公子,為了不妨礙你做生意,我長話短說,我今天是來和你交換我那寶貝的,趁著你客人還沒來,咱趕緊兩清,我爹說過斷人財路可是會遭雷劈的。”說著掏出十兩銀子就要遞給紫衣男子。

伸手半晌,紫檀似乎並沒有接的意思,丁豆只得放在矮幾上。

他小酌一杯,半天卻沒有開口,只是一雙微闔的鳳目似笑非笑盯著自己,丁豆為了避免尷尬。

“紫檀公子,你、你幹這一行多久了?”怕氣氛僵掉,丁豆幹笑兩聲。

在盯得她屁股發毛之前,紫檀就著桌上的另個空杯給丁豆滿上酒,笑道:“這一行?是指我的身份嗎?”

丁豆見終於接話,賠笑點頭。原來幹這行的也不例外,頭牌也是種身份的象征。

紫衣男子從若有所思,端著酒杯醞釀,“從本公子出生起,這個位置就註定是屬於我的。”

丁豆沒忍住,一口美酒噴出來。

什麽?出生?敢情幹這行的一出生就註定了,鄒巴巴的嬰兒如何你那個看出頭牌的潛質,莫非這也是項技術活。

莫不是眼花,丁豆覺得提起身份時,紫衣男子眼裏好像有些無可奈何,又有些矛盾掙紮還有些看不清的情緒,盡管只是一瞬間,卻被丁豆逮個正著。

“銀子我給你帶來了,我丁豆一向說話算話的,你趕緊把我的家傳寶貝還給我,我趕時間。”

紫袍男子恍然大悟,“你不說我都忘了,我沒料想你會今日前來,你的寶貝被我放在金鋪保管了,現在為時已晚,最快也是能明日,但是今早金鋪掌櫃有事出門,要三日後才能回。”

“啊?那怎麽辦?”丁豆洩氣往矮榻上靠,“我出門的時間不是很多,今日拿不到,我怕日後出來不方面。”

紫袍男子鳳目微挑,“實在沒法子,三日後未時你在太明酒樓等我,我必定帶著你的寶貝準時赴約,這樣可好?”

“也只有先這樣了。”丁豆嘆口氣,“我不同你聊了,我有急事必須回去,那咱就三日後未時太明酒樓見,你千萬不要忘了。”說完黏上假胡子,就要離開。

突然意識到什麽,她腳步一頓,回頭艱難開口道:“好心勸你一句,年輕固然好,但並非長久之計。男兒大丈夫有什麽做不得的,還是趁早改行吧,”

琴聲隨著樂曲最後的音符消失,隔間的珠簾被挑起,一個白衣清秀少年抱著琴走了出來,“六公子,您笑什麽?方才有人來了?”

紫衣男子彎起嘴角,眼裏是深沈的幽暗,“人倒沒有,只是有只小野兔闖了進來。”

白衣清秀少年驚叫一聲,緊了緊懷裏的琴,“兔子?!溫香閣怎麽會有那種東西?”

“你小聲些,紫檀,把她嚇跑就不好玩兒了。”紫衣男子不以為意笑笑。

白衣少年輕咬櫻紅的嘴唇,“紫檀還是找人把它抓起來吧。”

紫衣男子沒有了笑意,“聽話,把剛才的曲子再演奏一邊,本公子愛聽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白衣少年卻有些不依不饒。

話音沒落,紫衣男子將白瓷酒杯甩在矮幾,發出“砰”地一聲,面上依舊是醉人的笑,“本公子花了大價錢把你買來,不是為了和你商量對策的。”

叫紫檀的白衣少年安靜收了聲,乖乖抱著琴回了內廳,斷斷續續的琴弦聲娓娓傳來。

丁豆沒走多久,大門再次被推開。

黑袍金帶的高挑身型踏門而入,坐在丁豆方才坐過的一邊矮榻,握著酒杯的白玉手指猛地停住,又把酒杯放回原處,“同你說過多少回,我的東西你少碰。”

紫衣人但笑不語,自己明明原模原樣放回原處了,十幾年這人挑剔縝密的習慣還是沒變。

他起身親自給黑袍男子斟酒,“何事如此緊要,連同我喝酒的時間都沒有。”

黑袍男子拂過衣角的塵土,帶著一絲疲憊,“承先傳來的消息,有事必須回府處理。”

紫衣男子沒再答話,悠然斜靠著矮榻,閉目聽著耳邊潺潺如流水一般的音律,如此美妙的旋律卻是及不上身邊人演奏的一半,盡管是十年歲月如過往雲煙,但那音律似乎烙在腦子裏,揮不去,吹不散。

這個人不知道,自己從那時就記住他了。

“現在已經一月有餘,還沒找到玉如意的下落嗎?”紫衣男子眼也不睜,淡淡來了一句。

黑袍男子就這手邊的酒杯,一飲而盡,“當年國庫失竊案唯一的證人王嬤嬤被找到,但不知誰從中參了一把,王嬤嬤失蹤後,線索暫時被封斷。”他漆黑鳳眼一掃紫衣男子,“莫非,是你匡我不成?”

紫袍男子苦笑道:“王嬤嬤是我花了大代價給你的消息,騙你又有何意義。”

“諒你也不會如此無聊。”黑袍男子難得的露出一絲淡笑,在這個人身邊總可以稍事放松。

“少年英明的鐵面丞相顧雅濃顧大人,如果被真真假假迷惑,想必您這職位是花銀子買來的吧。”

對於紫衣人的刻意打趣顧雅濃不置可否。

紫袍男子直起身子,“你也真有本事,王嬤嬤的線索斷了,楞是找到了此事與飛虎寨有關聯,如何?聽說豐收寨小姐的先生做的還不錯。”

提起此事,顧雅濃漂亮的眉心皺起,“這個案子沒那快完結,如此覆雜的渾水,你為何又要攪和進來。”

“據我所知,顧丞相可是再多銀子,再大權利都請不到的授課先生。能夠有資格的學生是何模樣,實在令人好奇。”紫衣男子輕笑,“果然有其過人之處。”

他眼裏漸漸浮現出有趣之色,顧雅濃有些無可奈何道:“你不該的,懿寧,這個丁小姐可是不同於尋常女子。”

顧雅濃方才進門時,擦肩而過一個身材纖細的漢子,盡管那漢子英氣十足,可瞥見那雙白嫩的玉手,顧雅濃心裏嘆氣,那小姐也太不關註小細節了。

懿寧哈哈一笑,撫上顧雅濃的肩,“沒有這麽嚴重,顧相,剛才在下可是幫了你一個大忙。”

辛虧那丁小姐沒有過目不忘的眼力,第一次她走錯房,他便順水推舟做了她的教書先生。飛虎幫是自己在斷了三月線索後,不易找到的頭緒,豐收寨此次與飛虎幫的聯姻,自己當然不能放過這次機會。

“那真是我欠你一個情?”

懿寧佯裝拉下臉,“顧相你可是在威脅我?”

“微臣不敢。”顧雅濃嘴裏說著惶恐的話語,手下卻是按著額角閉目養神。

紗幔熏香氤氳的房間,輕柔的音樂飄蕩在整個房間,一黑一紫的身影悠然窩在矮榻,雖是靜謐安詳,可各自眼底飄散著覆雜的神色又有誰人知。

叩門聲打斷兩人思緒。

“何事?”

一個青衫下人恭敬立於懿寧側身,“六王……六公子,四公子說上回府中宴客,六公子有事在身沒賞臉出席,這禦賜的西域美酒一直替您存著,四公子聽聞您來了溫香閣,便差人物歸原主。”

倆盅散發著異域香味的酒壇被呈上來,鮮艷彩陶酒盅,一眼便知是可遇不可求之物,顧雅濃輕掃一眼,坐在一旁不出聲。

懿寧唇角挑起一抹笑,“四哥的好意懿寧收下了,李管家你替本公子好生謝謝四哥,且同餘老板說,今日四哥的帳都算在本公子身上,沒事下去吧。”

青衫仆人應允,恭敬行禮就要退下。

“慢著,你晚些時候差人把府裏新賞賜的四大美姬送到四哥府上。”

李管家楞了楞,“公子是說全部?”

懿寧伸手拿過彩陶酒盅,“全部。要是漏了一個,小心你的腦袋。”

李管家應聲下去了。

帶著神秘味道的美酒,香味四溢,毫不吝嗇自己的誘惑力,猶如西域奔放熱情的妖艷女子,從不好此道的顧雅濃貪婪的吸了兩口酒香,“你四哥真是有心人,如此佳釀居然舍得贈送兩瓶,果真是有未蔔先知的能力。”

懿寧把玩酒壺,“說到底是大哥賞賜的珍貴美酒,如此厚禮,本王也該禮尚往來,自家兄弟還得要明算賬。”

顧雅濃毫不客氣取出另外一盅,輕啄一口,頓時舌尖齒頰留香,久久不願散去,果真是稀世佳品。

“四哥想做大哥的位置,是人盡皆知的事,和二哥鬥得不可開交,還不得巴結巴結朝廷諸位有影響力之士。沒想到本王這等游手好閑的人物四哥居然看得起,本王是不是也該多謝謝他。”懿寧就著酒壺豪飲起來,不失優雅的風流之姿盡攬無餘。

“懿寧,貴府長子的位子你就那麽不在意。那可是人人都貪婪的九五之尊之位。”

“你錯了,我不是不在意。”醉香已沒入懿寧的眼,上挑的桃花眼神色迷離,他仰天自嘲起來,“是沒興趣,位置只有一個,覬覦之人背後勢力不計其數,本公子可沒那多閑工夫耗在這上。如今,閑散品酒飲茶,自得其樂豈來的輕松自在許多。”

顧雅濃瞳仁黝黑的視線望著懿寧嘴角那抹調笑沒再說話,他拿起酒杯輕碰懿寧手裏的酒壺,仰頭而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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